启示录绪论
作者简介
本丛书新约作者巴克莱乃苏格兰格拉斯哥大学新约及希腊
启示录绪论
一本奇特的书
一个从事新约研究的学生,在手钻研启示录的时候,他会有一种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感觉。换言之,启示录与新约其他经卷颇有不同的地方。启示录不单止卓然不,即使以现代人的角度来说,启示录亦是以难懂而著名的。结果,若不是因为艰涩难懂,被人弃置一旁,便是成为了宗教狂人的游乐场。他们利用这本书来绘制出一个天上的时间表,好测度将来要发生的事,或是以之来佐证一己的怪诞思想。有一位释经学家,以失望的口吻说,启示录的文字有多少,它的谜便要有多少。另一位则谓,研究启示录的,那人若不是疯狂的话,那亦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已。
如果可能的话,路德大体会拒绝接纳把启示录列入新约当中。根据他的标准,他认为启示录当与雅各书,犹太书、彼得后书和希伯来书并列,独立成书,只可置于新约的卷末。他宣称这本书只充满一些表像和异象,而这些内容却为圣经其他经卷所无。路德还埋怨说,启示录的写作虽然有许多晦暗不明的地方,令人费解,但作者却有胆量对那些遵守他话的人,妄自予以应许,对违拗者却施加恐吓。路德又说,启示录并没有以基督教导人,亦没有承认基督;而圣灵的启迪亦无迹可寻。慈运理增卜洿(Zwingli)对启示录也同样没有好感。他写道:‘我们对启示录可以不必关心,因为它并不属于圣经。……这本启示录可说是言语无味,况且亦未能表现约翰的心思,倘若我愿意的话,我是可以否定这部书所作的见证的。’大多数人对启示录之隐晦难明均表示厌烦,不少人更对这卷书在新约里头的地位,提出质疑。
另一方面,在每一个时代中,爱读启示录的信徒,亦大不乏人。郭莱(T. S.
Kepler)引述腓力.加宁顿(Philip Carrington)的判词,来代表他个人的意见:‘说到启示录这本书,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艺术家,他比文学家史蒂文生(Stevenson),诗人科尔雷基(Coleridge)和音乐家巴哈(Bach)更伟大。在遣辞造句方面,圣约翰比史蒂文生要更胜一筹;他比科尔雷基更能够捕捉那非尘世的,和超自然的美;在音韵、旋律和组合方面,他丰溢的色彩,尤胜巴哈。……在新约中,这是唯一的纯艺术的杰作。……它底圆润丰溢,和充满和谐的变化,使它凌驾乎希腊悲剧之上。’
诚然,当我们读这本书的时候,一定会遇到许多困难,和使人迷惑的地方;但是另一方面,我们也一定会毫无疑问,发现它有无限的价值,叫我们非下苦功,直至找出它为我们预备的祝福和宝藏不可。
启示文学
当我们研究启示录的时候,无论在什么情况底下,总要把握一个基本事实。启示录虽然是新约一本非常独特的经卷,但是在文学的类型来说,它却代表新旧约间一种至为广泛使用的文体。启示录就是一般所谓的‘启示文学’(Apocalypse),而启示文学一辞乃源出希腊文(Apokalupsis)。在新旧两约之间的一段时期当中,涌现了大批被称为启示文学(Apocalyptic
Literature)的作品,而犹太民族把他们不能磨灭的盼望,寄情于这种文学作品之上。
犹太人从来未忘记他们是上帝的选民。他们深信有一天他们会成为天下的盟主,傲视环宇。在犹太人的早期历史,他们盼望在大后裔的身上,为他们兴起一位君王,把他们整个民族联结起来,带领他们建立一个伟大的国族。从耶西的残干,抽发出嫩芽(赛十一1,10)。上帝必替大兴起公义的苗裔(耶廿三5)。到那一天,全地的百姓便要事奉大,并要向他俯首称臣(耶三十9)。大要作他们的
但是,证诸整个以色列的历史,这些盼望却只是一片虚言。在所罗门王驾崩之后,当时的国土虽然幅员有限,却分裂为二,分别为罗波安和耶罗波安统治。于是国政解体,不复合一了。北方的王国建都于撒玛利亚,但到了公元前八世纪末叶,却为亚述人所吞并,从此便在历史中湮没无闻。而北方的十个支派,也随历史的巨轮转动而流离失所了。南方的王国建都于耶路撒冷,到了公元前六世纪初叶,也被巴比伦所攻陷,随即伦为奴隶,被掳至异邦。后来随历史的演变,她们先后在波斯人、希腊人,和罗马人手中受辱,而处于藩属的地位。整部犹太人的历史,每一片段都充满悲惨的事迹,而历史的惨痛教训很清楚,单靠人的力量,是不可能挽救他们的国运的。
两个世代
犹太人对于他们是上帝所拣选的这个信念,一直很执拗的持守,但这个信念亦必须随历史的演变而作出修正了。犹太人设计出一种历史的模式,他们把整个时间分为两个世代。今生是完全腐化败坏,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。而它的结局除了是彻底的毁灭之外,便没有别的方法可循了。因此,犹太人便在等待那一天,万物的结局降临。而来世则是完全美善的,也就是上帝的黄金时代,那时候只有和平、丰饶和公义,而上帝选民的冤屈,最后终于得到伸雪剖白,并按他们所当得的,承受上帝所赐的位份。
今生如何能够转变成为来世呢?犹太人深信这个转变是非人力所能达成的,因此,他们盼望上帝的直接介入。祂要在历史的舞台上阔步前行,摧毁现今的世代,建立祂自己的黄金时代。上帝来临的日子被称为主的日子(The Day
of the Lord),这日子满是恐怖、毁灭和审判的苦楚,就有点像产妇临盆的阵痛,意味新的世代的来临。
所有的启示文学都是描写这些事情,刻画出今生的罪恶,两个世代交替之间的恐怖情况,以及来世带来的祝福。这种文学充斥对末世的梦想和异象。换言之,一切启示文学都是无可避免的带一种浓厚的隐秘色彩。它们不断的要把那难以形容的事物描写出来,把难以言传的东西讲出来,把难以描绘的景像刻画出来。
此外,还有另外一个因素,使到这种文学更形复杂。启示文学的异象,在生活于压制和暴政底下的人当中,焕发出异样的光芒,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。外界的压迫越厉害,越加激发起他们粉碎那势力的梦想;朝夕盼望沉冤得雪。但假如他们的梦想为统治者所知悉,结果只会适得其反。这样的作品,看起来都是一些叛逆的革命著作。因此,这些书籍通常都采用了一些暗语来表达其中的思想,故意的叫圈外人士看不分明。其中好些作品,因为失去了其中暗语的索骥指南,后人于是无从了解。但是只要我们能掌握这些书籍当时的历史背景,我们便能够精确地诠释其中的意义。
启示录
以上所谈的,就是我们这本启示录的具体情况了。犹太人的启示文学经卷繁多,我们经常接触到的有以诺书(Enoch),西婆的神语(The
Sibylline Oracles),十二族长遗训(The Testament of the Twelve
Patriarchs),以赛亚升天记(The Ascension of Isaiah),摩西升天记(The
Assumption of Moses),巴录启示录(The
Apocalypse of Baruch),以斯拉四书(Fourth
Ezra)。我们手中的启示录是一本基督徒的启示文学。而在整本新约圣经中,只有这一卷是属于启示文学。基督徒所写的启示文学,数量不少,但只有启示录得以列入新约里头。启示录的写作模式,与犹太人的启示文学同出一源,也是根据两个世代这个基本概念而下笔的。唯一不同的地方,是它以‘耶稣基督在权能中降临’,来代替‘主的日子’。但在模式和细则方面,两者却是一样。犹太人的启示文学,在刻画末世要发生的事情的时候,他们有一套标准的模式,在启示录里头,这些模式亦充份的呈现出来。
在我们描绘这些模式的轮廓之前,首先要解答另一问题──启示文学和先知文学,两者都是处理一些将来要发生的事情,那么两者又有何区别呢?
启示文学与先知文学
先知和启示文学的作者,两者之间的确是有分别的。他们主要的区别,一在于他们的信息,另外则是他们所使用的方法。
(一)先知的思想,眼于现今世界的事物。他的信息往往是从社会、经济与政治的公义出发,作出不平之鸣;并且经常发出呼吁,叫人在现今的世界里,顺服和事奉上帝。在先知而言,这个世界极需改造,而上帝的国将要降临其中。因此一般的说法,都认为先知对历史深具信心。先知相信在历史的演变中,上帝的旨意正在其内运行。从某一个角度来说,先知是个乐观主义者。虽然他对现今世代的邪恶,予以严词谴责,但仍然相信只要人愿意接纳上帝的旨意,这个世界仍有挽救的余地。对于启示文学的作者来说,他认为这个世界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。对于世界的改革,他已不存幻想,只深信现今的世界必要全然毁灭。当这个世界在上帝的怒气底下,遭受毁灭之后,他盼望另一个新的世界出现。从这方面来说,启示文学的作者,都是悲观主义者,因为他并不相信,这个世界可以拨乱反正。诚然,他对上帝的黄金时代的来临,颇为肯定;但这日子的到来,却要在这世界毁灭之后。
(二)先知的信息是用口传,而启示文学作者则用笔录。启示文学是一文学的产品。若果只用口传,别人根本无从明白。因为其中所牵涉的内容非常艰涩,往往叫人无从捉摸。再者,先知都是以真姓名来发表言论;而其他所有的启示文学的著述──除了新约的启示录之外──都是隐姓埋名的,他们的作品都托辞为一些历史上伟大的人物所写,诸如挪亚、以诺、以赛亚、摩西、十二支派的族长、以斯拉和巴录等。这种做法看来使人觉得他们有点可怜。其实,启示文学的作者,觉得伟大的时代已成泡影,对自己的信心已经消失,唯有借助比他们威信更大的先祖大名。圣经学者宇力赫(Ju/licher)说过这样的一句话:‘先知文学到了衰老式微的时候,启示文学才应运而生。
启示文学的工具模式
启示文学是有一个模式的;它的目的是要把末世要发生的事情,和接踵而来的福祉,描述出来;绘画出来的景像,往往是重复出现的。换言之,书中的内容大多是千篇一律的;而这些内容亦可从这本启示录中辨认出来。
(一)启示文学所描述的弥赛亚,是一位神圣的人物,祂的存在先于万物;祂是属于另外的一个世界,充满能力和荣耀,等候要降临这个世界,统管万有。在世界创造以前,在太阳和星宿被造之先,祂已存在于天上,并且在全能者的面前,蒙受眷顾(以诺书四十八章三节,六节;六十二章七节;以斯拉四书十三章廿五节,廿六节)。祂要来到这个世界,把在位的强人拉下来,又要把君王废掉,并且敲碎罪人的牙齿(以诺书四十二章二至六节;四十八章二至九节;六十二章五至九节;六十九章廿六至廿九节)。启示文学把这位弥赛亚描写成一位不近人情,并且绝不和善的大能者。祂是一位满有报复的大能与荣耀的神明,在祂面前,大地都要恐惧战栗。
(三)在弥赛亚来临之前,以利亚必要再来,替祂预备好道路(玛四5,6)。据拉比所说,以利亚要站立在以色列的山头,宣布弥赛亚的来临,嘹亮的声音,要从地极的一端,传到另外一端。
(三)这段恐怖的末世时期,一般称之为‘弥赛亚的分娩阵痛’。弥赛亚来临的世代,所要经历的,就有如生育般的痛苦。在福音书中,耶稣也曾预言末日来临时的各种征兆:‘这都是灾难的起头。’(太廿四8;可十三8)。经文中所提及的灾难,希腊文作o{dinai,照字面来说,那就是分娩阵痛了。
(四)末世是一个恐怖的时代。即使有能力的强人,也要悲切痛哭(番一14);全地的百姓都要战栗颤抖(珥二1);男人要大鷘失色,四出狂奔,找寻藏身之所,但结果却发觉无处可容身(以诺书一百零二章一,三节)。
(五)在末世的时候,整个世界都会变得支离破碎,宇宙颠覆翻腾,迅即瓦解。天空的星宿要熄灭无光,太阳变成黑漆一片,而月亮却是一片血红(赛十三10;珥二30,31;三15)。覆盖大地的天幕,将要被撞击成为粉碎,一条像陡峭大瀑布的火柱,直泻下来,而大地要化为一堆大熔浆(西婆的神语三83-89)。四季不复再有次序,亦再无黑夜白昼之分(西婆的神语三796-806)。
(六)在末世的时候,人际关系要被破坏无遗。统治大地的,只有怨恨和仇视。每一个人都要与邻舍为仇(亚十四13)。兄弟要相残,作父母的要手刃亲生儿女;从破晓到黄昏,只是一片杀戮(以诺书一百章一节,二节)。到那时,名誉要化为羞愧,强者变弱,美者变丑。谦虚温柔的人,也要萌生嫉妒,淡泊宁静的人,也顿时变得欲火攻心(巴录二书四十八章卅一至卅七节)。
(七)末世的时候,是审判的日子。上帝要像熔炉的火般降临大地,有谁能够在祂来临的日子可以抵受得住呢?(玛三1-3)。到那时,上帝是以火焰和刀剑来与人相谈(赛六十六15,16)。人子要除去地上的罪人(以诺书六十九章廿七节),硫磺的气味要薰染万物(西婆的神语三58-61)。罪人要被火焚烧,就正如昔日所多玛城般的命运(禧年书三十六章十节,十一节)。
(八)在这些异象当中,外邦人也有他们的份儿,只不过在不同的书里,有不同的描述而已。(甲)有些异象描写外邦人会遭受全面毁灭。巴比伦要沦为一个大荒场,流荡的阿拉伯人不能在这些废墟中竖立起帐幕,牧羊人也不能在那里牧放羊。整块地方只是一片沙漠,只有野兽在那里出没(赛十三19-22)。上帝要在忿怒中践踏外邦人(赛六十三6)。外邦人必要披锁带炼,前来向以色列下拜(赛四十五14)。(乙)有些异象则描写外邦人纠众集合,要向耶路撒冷作最后一击,结果却被完全消灭(结卅八14至卅九16;亚十四1-11)。各
在所有与外邦人有关的异象中,最常见的乃是外邦人要被全然毁灭,而以色列人则得以被高举。
(九)末日的时候,那些从前流落分散各地的犹太人,便会从四周凑聚起来,再次回归圣城。他们从亚述和埃及地,返回上帝的圣山,向祂敬拜(赛廿七12,13)。在归途的时候,阻隔道路的山坡也要被削平,低洼的山谷也会填满,甚至沿途的树也要凑聚成荫(巴录书五章五至九节)。甚至从前在异乡身亡的被掳子民,也要被带领归回。
(十)在末日的时候,上帝早在天上预备好的新耶路撒冷,将要降临人间(以斯拉四书十章四十四至五十九节;巴录一书四章二至六节)。新圣城美丽得无与伦比,蓝宝石的地基,玛瑙的殿顶,红宝石的大门,城的四周,镶满华丽的宝石(赛五十四12,13;多比传十三章十六节,十七节)。新圣城要比旧圣城来得荣耀华美(该二7-9)。
(十一)启示文学对末世的描写,其中重要的一笔,那就是死人复活。‘睡在尘埃中的,必有多人复醒,其中有得永生的,有受羞辱永远被憎恶的。’(但十二2,3)。阴间和坟墓也分别交回给子民掌管(以诺书五十一章一节)。但是死人复活的界限则有多种说法。有些主张只限于以色列中正直公义的子民;有些则认为界限应扩阔至整个以色列民族;有些甚至认为应包括各民各族。虽则所描写的,其中差别颇大,但有一点我们是可以肯定的,那就是我们首次发见人对死亡后的生命,怀有极坚定的盼望。
(十二)关于弥赛亚的国度有多长久一点,并没有一致的意见。不过最为自然的说法──亦是最为普遍的意见──就是它会永远长存。圣者的国度是永远的国度(但七27)。有些则认为这弥赛亚的国度,期限是四百年。这一个年限是从比较创世记十五章十三节,和诗篇九十篇十五节而得来的。在创世记里头,亚伯拉罕得到上帝的启示,以色列民的子孙,将会受苦四百年;而诗人的祷告,则盼望上帝会按他们曾经受苦,和受邪恶蹂躏的日子,赐给他们相等年日的禧年。在启示录中,则认为上帝的圣者将要管治世界一千年;跟要来的是与所有的邪恶力量作最后的争战;接上帝的黄金时代便要降临。
以上就是启示文学作者对末日要发生的事情,所作的描绘。而实际上,在启示录中,这些景像都一概出现。为了要把整个景像呈现出来,这里不妨把来世带来的福祉,作一小结。
来世的福祉
(一)分裂的王国必再复合。犹大家和以色列家必会重修旧好(耶三18;赛十一13;何一11)。以往的分裂必得医治,上帝之民,要成为一体。
(二)出人意表的丰饶,将会充满全地。旷野亦得变为田畴(赛三十二15),就好像昔日的伊甸园一般(赛五十一3);沙漠也必快乐欢腾,就好像番红花般灿烂开花(赛卅五1)。地上的果实也必结果万倍;每棵葡萄树必长出一千条枝子;每一枝子又长出一千串丰硕累累的葡萄;每一串又长出一千粒葡萄;每粒葡萄又可榨出
(三)在来世的梦想中,时刻保持一个和平的愿望。在来世所有的战争皆要消弭。刀剑要被打成犁头,枪矛要打成镰刀(赛二4)。此后将不再见刀剑,也再没有杀戮的声音。全地的人都遵守共同的律法,永久的和平遍布大地,君王之间,彼此亲善(西婆的神语三751-760)。
(四)一个非常美丽的意念出现在这新世代,那就是野兽之间,或人兽之间,再不复见有仇恨。豹与孩童,熊与牛犊,狮子与羊羔,要一起玩耍,一同坐卧(赛十一6-9;六十五25)。人与田野间的野兽,互相订立新约(何二18)。甚至孩童亦可随意在毒蛇的洞口,和猛兽的洞穴嬉戏(赛十一6-9;巴录二书七十三章六节)。友谊充溢于大自然的四周,人心再不存有害人的恶念。
(五)在来世中,不会再有疲累、忧愁和痛苦。世人不会再有愁烦(耶卅一12);永恒的快乐必归到他们的头上(赛卅五10)。人间也再不见有夭亡(赛六十五20-22);再没有人会说:‘我病了’(赛卅三24);凯歌把死亡吞噬去了;上帝要抹干众人脸上的眼泪(这廿五8)。疾病要消声匿迹;忧虑、痛苦和哀恸都要成为过去;生养孩童,不再有痛苦;收割的人不会觉得倦怠,而建造的工人不会因工作而劳苦不支。(巴录二书七十三章二节至七十四章四节)。未来的世代,是一个再没有像威吉流(Virgil)所谓的‘流泪之事’发生的世代。
(六)来世是一个公义的世代。完全的圣洁将要充满人间。那时代是一个良善的世代,所有的人生活在恩慈的日子当中,都存敬畏主的心(所罗门诗篇十七章廿八至四十九节;十八章九至十节)。
新约的启示录,可以说是启示文学中的代表作,当中可以见到末日时候的一切恐怖景况,也可以见到在来世中出现的一切福祉;而且它所有的意象,俱是为人所熟知的。对我们现代的读者来说,启示录确是颇为艰涩,甚至是令人难以明白;但在昔日的读者来说,其中所有的景像和意念,大部份都是可以明白和了解的。
启示录的作者
(一)启示录是由一个名叫约翰的人所写的。书的开端,作者是这样介绍自己的──上帝把祂的异象传授给祂的仆人约翰(一1)。当转入书中的内容,他说这本书是由约翰致送给亚西亚七个教会的(一4)。当他论到自己的时候,他很简单的说明自己是约翰,也就是处于苦难中读者们的兄弟和同伴(一9)。他说:‘这些事是我约翰所听见和所看见的’(廿二8)。
(二)这位约翰是一位居住在亚西亚的基督徒,与亚西亚七个教会的同道们属于同一地域。他称自己是读者们当中的一位弟兄,也是和他们在患难中共同进退的(一9)。
(三)他极可能是一位巴勒斯坦的犹太人,晚年的时候,才来到小亚西亚定居下来。关于这点,我们可以从他所写的希腊文推测得来。他的文字生动有力,并且形像鲜明;但是从文法的角度来说,却是全部新约中最差劲的。他所犯的错误,即使是一个懂希腊文的学童也不可能犯上的。故此可以断言,作者的母语一定不会是希腊文;而且从字里行间我们可以看出,文字是希腊文,但思想却是希伯来的。作者对旧约认识颇深,他引述或提及旧约经文的次数,不下二百四十五次之多,而且引述的范围,多至二十本旧约经卷;其中他最喜欢的有以赛亚书、但以理书、以西结书、诗篇、出埃及记、耶利米书和撒迦利亚书。他不单止对旧约圣经有深切的认识,并且对新旧约之间的启示文学也非常稔熟。
(四)他宣称自己是一个先知,这也是他认为自己有权柄说话的基础。在他来说,复活的基督的命令,就是必须把预言宣告出来(十11)。耶稣也是藉先知预言的精神,把祂的见证传给祂的教会(十九10)。上帝是圣洁先知的上帝,并且祂要差派天使指示祂的仆人,将来在世界要发生的事情(廿二6)。天使又把他的弟兄众先知的事情告诉他(廿二9)。简言之,启示录的特征可以说是一本先知书,因为它满是先知要说的话(廿二7,10,18,19)。
这就是约翰写作权柄的基础所在。他没有说自己是个使徒,像保罗要为自己的权柄,宣称自己是耶稣所选召的使徒般。他在教会中并没有行政的实职,或是公认的地位;他只不过是一位先知。他把自己所见的记录下来,而他所见的异象乃是从上帝启示而来,所以他说的话是真实可靠的(一11-19)。
约翰写作启示录的时候,先知在教会中占有一特别的地位。他大约是在主后九十年左右开始写作的,这一点我们会在后面详加论述。当时的教会有两种传道职责,一是本地的传道,他们与地区教会固定的连在一起,如长老、执事和教师。另外的是游行传道,他们工作的范围并不囿于一个固定的教会。这方面的传道包括了使徒和先知;使徒的著述可以在教会传阅,先知则四周传道宣教。先知在当时的教会圈子极受尊崇,据十二使徒遗训(Didache)十一章七节所说,若有人质疑一个真正先知的说话,他就是犯了亵渎圣灵的罪了。在十二使徒遗训中,记载了一个在当时为人所接纳的圣餐仪式。仪文最后有一句话:‘先知可以按他们的意愿,替信徒施行圣餐。’(十7)。绝无仅有的,时人视这些先知为属乎上帝的人,而约翰就是一位先知。
(五)作者似乎不可能是位使徒。否则,他不会在书中努力强调自己是位先知。再者,每当他论及使徒的时候,他像是对他们作为教会伟大的基石的成就,加以忆述一般。在提到圣城外墙的十二基石时,他说:‘在每一个基石上都有羔羊十二使徒的名字。’(廿一14)。因此,假若作者是十二使徒其中的一位,他决不会这样的论述十二使徒。
这本书的名称也可以支持我们这个结论。在钦定本(Authorized Version)和修订本(Revised
Version)里面,启示录的名称是圣约翰神明者的启示录。但是在标准修订本(R.S.V.),摩法特本(Moffatt
Version)和腓力本(J. B. Phillip)中,神明者(the
divine)一辞便删掉了,原因是在许多最古老的希腊文的手抄古卷中,都不见有这个名辞;不过这称谓出现的年代,到底是十分古远的。这称谓希腊文作theologos,意思是指‘清净神明的圣者’,这里的意思并不是谓约翰是一圣贤,而是说他是一位神学家;在约翰的名号上添上这一称谓,目的是要把这作者约翰和使徒约翰加以分别。
早在公元二百五十年的时候,亚历山太基督徒学派的领袖,伟大的学者丢尼修(Dionysius),已经看出约翰福音和启示录,不可能出自同一作者的手笔。不提别的,单从两本书的希腊文文字优劣的巨大差别,即可以证实出来了。约翰福音的希腊文,文字简单而精确;启示录的希腊文生硬却又十分生动,惜文法错误百出。再者,约翰福音的作者,千方百计的避免在文中透露自己的姓名;而启示录的约翰却三番四次的称名道姓。此外,两本书的思想内容是截然不同的。在约翰福音中,一些像光、生命、真理和恩典等重要的思想,在启示录中所占的地位却不显著。但同时我们又可以看出,这两本书在思想和文字的形式上,颇有相类似的地方。很明显的,这两书当是来自同一地域,同属一个思想世界。
启示录的著作日期
我们手上有两个资料,可供我们确定这本书的写作日期的。
(一)我们可以根据传统的说法,作为我们的基础。传统的说法,一致认为本书作者约翰是在罗马皇帝多米田(Domitian)统治的时候,被放逐到拔摩岛(Patmos);他在那里看见了异象;后来到了多米田死后,被释放返回以弗所;就在那里把所见的异象写下来。维克多林(Victorinus)到了第三世纪末叶的时候,在他所写的启示录注释中,曾经作过以下的解释:‘约翰是在拔摩岛上看见这些事情的,当时他被多米田定罪,放逐在岛上的矿穴劳役。就在这个地方他得启示……。后来他获得释放,离开岛上的矿穴,他就把从上帝而来的启示书写下来。’耶柔米的叙述,则更为详尽:‘在尼禄王(Nero)迫害教会的第十四年,约翰被放逐至拔摩岛,在岛上他写成了启示录……。到了多米田死后,因为元老院认为约翰所受的刑罚实在过苛,于是替他上诉。到了涅尔瓦(Nerva)作王的时候,他便获得释放,返回以弗所。’优西比乌(Eusebius)也曾说:‘到了多米田死后,约翰从被逐的荒岛回来;使徒和传道者约翰到各地教会讲述所见的异象。’依教会的传统,一致认为约翰是在拔摩岛放逐的时候,看见他的异象;但是仍有一个疑点──虽则无关宏旨──到底这本书是作者在拔摩岛放逐期间写成的,抑或是在返回以弗所才写作的呢?根据以上的资料来看,假如我们把启示录的著作日期定为公元后九十五年左右,应当是虽不中亦不远矣。
(二)第二类的资料则是从书本身的内容而来。作者对罗马与及罗马帝国,抱有一个全新的态度。
在使徒行传当中,每当教会的传道人遭受犹太人的逼迫和面对众的忿怒时,罗马的总督、巡抚往往是他们最安全的避难所。保罗亦因自己是个罗马人而深感自豪;并且屡次的行使他作为罗马公民所赋予的权利。在腓立比的时候,他因无辜系狱,于是表明自己是罗马公民,当地的官长不由得大吃一惊,险些要跪地求饶(徒十六36-40)。在哥林多,有人向官府投诉保罗生事,但巡抚迦流(Gallio)却以罗马下偏不袒的法制精神,保持公道,不予干预(徒十八1-17)。另外有一次保罗在以弗所,遭暴徒袭击,几乎遇险,幸好罗马的官长加以小心保护,才得以化险为夷(徒十九13-41)。在耶路撒冷,保罗若非得到罗马千夫长的庇护,早已身亡(徒廿一30-40)。他在知道有行刺保罗的阴谋,并小心应变,保罗才可能不致在途中被刺了(徒廿三12-31)。保罗在巴勒斯坦受软禁的时候,他因地方官的处理欠当而大感失望,于是他便运用罗马公民的公民权,向罗马帝皇直接上诉(徒廿五10-11)。后来当保罗写信给罗马的信徒,他还苦心劝导他们服从当地的政权,因为地上的政权乃是替上帝行道的工具,只有恶人才会惧怕,而良善的人根本无须畏惧(罗十三1-7)。而彼得在信中向信徒所提出的忠告,与保罗也是同出一辙。信徒应当服从他的官长和国家的元首,因为他们是秉承上帝的旨意而掌管百姓的。作为一个基督徒,他有责任顺从上帝、尊敬君王(彼前二12-17)。在保罗写给帖撒罗尼迦人的信中,保罗看来是以罗马政府作为辖制世界动乱的抗衡力量(帖后二7)。
但是到了启示录这一个年代,这种尊敬罗马政府的态度不但完全消失,而且仇恨政府的敌意已日益扩大。罗马政府好比昔日的巴比伦,肆意妄为,淫乱邪恶,并且吸吮众圣徒和殉道者的血(启十七5-6)。约翰唯一的愿望,就是罗马帝国的覆没。
这种急剧转变的态度,纯然是因为罗马帝国扩大宣传敬拜该撒,与及因敬拜该撒而带来信徒的迫害和屠杀。而这就是启示录写作时的背景了。
当作者写作启示录的时候,拜该撒的信仰正进行得如火如荼,弥漫整个罗马帝国,而基督徒则因为忠于所信,拒不跪拜该撒,结果遭受迫害和屠杀。整个新兴宗教的目的,是要把代表整个罗马帝国精神的罗马皇帝,加以神化。依据所颁布的规条,全国人民每年都必须在官长面前,向罗马皇帝该撒的像焚香一次,并且要对该撒像说:‘该撒是我主’。只要他了结这个敬拜仪式之后,便可自由敬拜自己的神祇,只要所拜的神,不会影响人民的生活道德,或危害国家的安全便可;全不干预。但首先他必须遵守敬拜该撒的礼义,并且要承认该撒的神性。
理由十分简单。当时的罗马是一个幅员广大的帝国,人民的背景错综复杂。故此他们当中自然有许多不同的语言,种族和传统的宗教信仰。问题就是如何把这庞大国土的不同种族揉合为一,对罗马政权产生一种有意识的向心力。只有信仰才具有这样巨大的结合力,但当时却没有一个为众人共同敬奉的宗教;而敬拜该撒则可以力排众议,而具有这样的条件。不肯焚香参拜,不愿口称‘该撒是我主’,并不意味这个人没有宗教热忱,而是代表这人在政治上对罗马不忠。所以每逢任何人不肯口称‘该撒是我主’,罗马人即予以严刑惩治。而除了耶稣基督以外,基督徒决不能称任何人为主,因为这就是基督徒所持守的信仰的核心。
现在让我们弄清楚,这个该撒的宗教是如何发展的,并且在启示录写作的年代,这宗教如何达到它的巅。
有一个基本事实,我们必需了解的,该撒的崇拜并不是一项从上而下,强加诸百姓身上的措施;事实上,这崇拜却源于百姓的意愿。甚至我们可以这样说,虽然早期的君主力加阻止,或是干脆予以禁制,总未能遏止这样的一个念头。还有一点是值得注意的,那就是除了犹太人以外,所有其他人在这事上都有他的一份儿。
崇拜该撒起源于百姓自动自觉的对罗马的感恩戴德。当时各省各地的人民,都因罗马的德政而得以安居乐业,饱受福荫。罗马法制的公正严明,取代了以往的苛政和暴虐。太平盛世代替了昔日的民不聊生。驿道东西驰骋,交通四通八达;而且水陆两路的交通都十分安靖,再没有悍匪海盗。‘罗马的平安’(Pax
Romana),是古代社会最大的盛事。正如威吉流(Virgil)所谓,罗马帝国以天命自居,‘衰落的可得怜惜,骄傲的必受惩治。’生活踏上了新的里程。顾斯比(E. J.
Goodspeed)写道:‘这是罗马的升平时代。在罗马人统治之下,地方上的百姓尽可以自由贸易,家家户户得以足衣足食,书信来往无阻,旅途中的安全得到保障,这一切都是拜罗马帝国强盛之赐。’
崇拜该撒并非始于把
事情的发展总是有它的必然趋势。人总是喜欢礼拜一个可以为肉眼所见的神;比对起来,向一个飘缈的神灵祭拜,总是隔了一层。于是敬拜罗马帝皇的人渐渐的愈来愈多,而敬拜洛玛女神的却愈来愈少。原则上,替在位的皇帝设立庙宇,是需要得到元老院颁令准许的;但到第一世纪的中叶,这种法令并没有严格推行,差不多是有求必应了。结果,崇拜该撒这一个新兴的宗教,便普及全国了。他们还制定了祭司的职份,并且设有长老制度专司其职;他们的身份极高,享有最高的荣誉。
这种崇拜从来没有排斥别的宗教的企图。罗马政府一向对人民的宗教信仰,保持容忍的态度。一个人可以拜该撒,同时也可以拜自己的神。但是经过时日的变迁,崇拜该撒使成了一块政治效忠的试金石了;正如有人曾经说过,它可以考验人是否愿意接受该撒对他个人生活以至灵魂的掌管。现在让我们把它的演变作一概括的叙述,看看它在启示录写作年代前后所发生的历史事迹。
(一)亚古士督(Augustus)是在主后十四年驾崩。当他在位的时候,他准许人民敬拜他上一
(二)提庇留(Tiberius A.D. 14-37)并不能制止当时崇拜该撒的风气。但他禁止百姓替他建立神庙,也不许可为敬拜他而设立祭司。他曾写信给拉科尼亚省(Laconia)的基当(Gython)城,清楚说明不要把神圣这个尊衔加在他的身上。提庇留不但没有推行该撒的崇拜,反而极力阻止这种宗教信仰的蔓延。
(三)加力古拉(Caligula A.D. 37-41)是继提庇留之后的
(四)革老丢(Claudius A.D. 41-54)继承皇位之后,随即把加力古拉狂妄政策完全的扭转过来。他写了一封文书给埃及的总督──当时居住在亚历山太的犹太人不下一百万之众──信中批准犹太人恢复享有信仰他们自己宗教的自由,不必称道皇帝为神。登基的时候,他把一项文告送往亚历山太,上面有一段是这样写道:‘当我在位之时,我禁止任何人替我设立大祭司和建立崇拜我的庙宇;因为我不愿引起任何现代人的反感。我并且认为一切神圣的尊荣和名衔等,就像历代以来那般,只应由那些不朽坏的神灵所承受,因为这些特殊的尊荣,是他们所应有的。’
(五)尼禄(Nero A.D. 56-68)对于别人把他供奉为神灵一事,根本不介意,亦没有鼓吹什么的该撒崇拜。诚然,他确曾迫害基督徒;但这并不是因为基督徒不愿敬拜他,而是在罗马城烧毁后,他便把基督徒当作代罪羔羊,硬指他们纵火。
(六)尼禄死后,短短十八个月间,先后出现了三位皇帝,那便是迦尔巴(Galba),鄂图(Otto)和威特留(Vitellius)。在这段动荡不安的日子,关于崇拜该撒这件事情,根本无暇顾及,无人问津。
(七)此后的两位皇帝,维斯帕先(Vespasian A.D. 69-79)和提多(Titus
A.D. 79-81),都是英
(八)到了多米田(Domitian A.D. 81-96)登基,事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。他为人邪恶,暴虐无道,是一个十足的
这些就是启示录的背景了。无论是男是女,举国上下,必须称多米田为神,否则就要受死。崇拜该撒,已是一个定意施行的政策;所有的人都必须说:‘该撒是我主。’无一幸免。
那么基督徒怎么办呢?他们能有些什么希望呢?他们当中,聪明的不多,有能力的不多。他们缺乏影响力,亦无声望名位。而跟他们作对的,不是别人,乃是一个战无不胜,全无敌手的罗马大帝国。他们面对的抉择,只有一是敬拜该撒,一是跟随基督。启示录就是为了勉励当时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信徒,应运而生。约翰对面前的一切,并没有抱视而不见的态度;他清楚看见眼前的恐怖事态,而且更可怕的灾难已络绎于途。但是在这些可怕事情之外,他又看见信徒因爱主基督的缘故而弃绝该撒所得的荣耀。启示录面世的时代,是信徒在教会史中表现得最英勇的时代。多米田的继承人涅尔瓦(Nerva
A.D. 96-98),登基之后,随即把这些残暴的律例撤消,但所造成的创伤,实在是无法补救的。基督徒被视为非法之徒。启示录以清澈明亮的声音,呼吁所有的信徒,务要至死忠心,以赢取生命的冠冕。──《每日研经丛书》